赵牛河畔

　　前几天去西区帮忙，晚上下班时由于没了共享单车，只有走路回车间。

　　此时天边绚烂晚霞已经隐去，铁青色暮霭萦绕，星月渐次浮现夜空，各个装置的灯光亮起，另一种璀璨光明统治了夜晚，灯火阑珊，夜风轻抚，我不由得慢下脚步，闭上眼睛任秋风漫过脸颊，好久没静下心来欣赏这秋之夜景了。

　　走近夜色笼罩的赵牛河畔，我听到了三两声蛙鸣，蛙声遥远又似近在耳畔，一开始是试探性的轻鸣，数息之后，另有蛙鸣遥相呼应。我不由得驻足倾听，继而坐在岸边尚有余温的石头上，此刻我的心仿佛被这蛙鸣融化了一样，麻木而浮躁的内心在这蛙鸣里，在这清淡的月色里，在这朦胧的浮光掠影里变得万分柔软。

　　我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蛙鸣了？有多久没有停下脚步审视自己浮躁的内心了？另一种情愫在内心深处滋生蔓延，带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，回到童年，回到我尘封已久的院落。

　　我家房后是一个占地半亩的荷塘，里面铺满了荷叶和粉红色的荷花。而我小时候最喜欢趴在低矮的吊窗上听蛙鸣。从惊蛰那天起，孤单的蛙鸣就拉开了从独奏衍生成大合奏的序幕。

　　我七八岁时喜欢跟父亲去房顶睡，那时的农村还没有通电，每到入夏只有靠大蒲扇乘凉。房顶有风、凉爽，铺上凉席，点上驱蚊的艾草，再有池塘里的蛙声相伴，那是我最难忘却的记忆。

　　每到月夜，父亲喜欢盘腿而坐，在雪亮雪亮的月光里吹箫，千回百转的箫声里，蛙鸣逐渐悄无声息。小时候的我不知道父亲吹奏的是什么曲子，偶尔好奇问起，爸爸就会告诉我是什么曲子，比如《小放牛》、《月光里》……

　　月光斑驳，犹如极轻极薄的雪。墨绿色的蒹葭浴着白月光，在夜风里起舞，我耳畔仿佛又响起极轻极柔的箫声，多年前的月夜，曲调是爸爸吹奏的箫曲《月光里》，我轻叹一声：年少不知曲中意，回首已是意中人。

　　那些旧时光再也回不去了，一种淡淡的乡愁从内心深处滋生，放大，和如水般的月光一起笼罩着我。我轻叹一声，在这蛙鸣里，我多愿随这雪亮的月光飞度千万里，回到故院，回到父母身边，再听父亲为我吹奏一曲《月光里》……

　　在这蛙鸣里，我转身而去。月光倾泻，落在我的左肩，就像极薄、极亮、极凉的雪，我弓起右手食指轻弹，却无论如何也弹之不去……